宁伟成第三天才拿到陆家的调查资料。
前半部分内容与日记中描述的差不多,几人就着重看了后半部分。
陆瑞带着陆汀回国后,起初一家三口的生活还算平稳,渐渐地,陆鸿畴对陆汀的态度越来越奇怪,时而看中,时而厌恶。
当然,最奇怪的还是陆鸿畴本人。
老佣人说“老爷那段时间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我有一次打扫走廊的卫生,弯腰擦地板时从门缝中看到有血后来陆汀小少爷生病住院,老爷不但不担心反而十分高兴,并且一反常态的对陆汀小少爷表现出关心。但在得知小少爷有惊无险后,他的态度再一次转变。”
“我在陆家干了一辈子,老爷年轻的时候很沉稳,并不是喜怒无常的人。后来小少爷出院,家里便开始流传他是灾星,这种说法在大少爷夫妻俩意外身亡后变得更加激烈,所有人都吵嚷着要把陆汀小少爷赶出去。”
“老爷默许了这种做法,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李管家去探望。”
事情久远,能找到,并且知晓陆家的底细的人并不多。以上内容已经是调查人员尽最大努力,东拼西凑出的最完整的资料。
宁伟成将纸页从苏雅洁手中抽走,思索着抬头对陆汀道“或许陆丰和余莲知道什么。”
陆汀“现在过去吗”
“走吧。”宁伟成拿起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,对苏雅洁道,“你留在家里,我和儿子两个人去就行。”
陆家别墅的事让苏雅洁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,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,总是半夜惊醒,说梦到陆汀出了意外。
苏雅洁揉了揉胀痛的额头,“好,那你们注意安全。”
“我也去。”林归拿上外套起身,抬眸便对上宁伟成的视线,他微一挑眉,低头对陆汀露出无害而期盼的眼神,“可以吗”
男人的眸光清澈,薄唇微微抿着,陆汀连犹豫也没有,当即拉住林归的手,“走吧。”
适当的示弱果然很有用,林归收紧手指,勾着唇角跟上。
宁伟成叉着腰盯着两人的背影,重重“嘿”了一声,被妻子从后面拍了一巴掌。
苏雅洁警告他“不准打扰年轻人谈恋爱。”
说完一脸姨母笑的望向门外,两名青年身高差刚好,林归肩宽腰窄,双腿笔直修长,陆汀清瘦白皙,侧脸仰头望向林归的目光总是清亮纯粹。
两人肩并肩,手拉手,画面不要太美。
苏雅洁关上门,脑海中的画面还没有散去,忍不住激动地给远在s市的女儿发去一条消息囡囡,你哥夫和你哥真的是绝配,妈妈磕得好快乐。
不多时,那头回复过来消息求皂片
苏雅洁okjg
近来温度变化多端,医院里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感冒病人。
宁伟成站在医院大门口,要去给陆汀买口罩。一只脚刚踏出去,另一个人先他一步朝医院旁的药店走去。
“行吧,加一分。”宁伟成挑了挑眉,扭头一脸严肃地对陆汀道,“按照你真实的出生日期算,你该二十三岁了,是该谈恋爱的年纪。你和他交往,爸爸不会反对,不过你要擦亮眼睛,虽然同为男人,但是爸爸还是想说一句,男人的嘴骗人的鬼,多个心眼总不会错。”
“你怕林归花言巧语骗我”陆汀睁大眼睛,很惊讶。
宁伟成点点头,林归那副沉稳模样一看就知道阅历不浅,谁知道在他儿子之前,他是不是曾经拥有过一片海洋。
陆汀摇了摇头,小声说“他其实骨子里有点封建,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变。”
“”宁伟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,儿子还是太单纯了。
不欲在这种事情上和陆汀发生分歧,宁伟成决定以后多帮儿子多看着点,一旦发现那小子有花花肠子,他这个当爹的绝对不会轻饶。
很快,林归就拿着一袋新口罩走回来。
他递给宁伟成一个,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拆开一个新的,仔细将挂绳挂到陆汀耳朵后。
陆汀弯着眼睛看向男人专注的表情,忍不住又要伸手去勾林归的袖口。指尖刚抬起来,就听见宁伟成轻咳一声。
当爹的心好累,儿子也太主动了,很容易吃亏的
病房里,余莲同之前一样平躺在床上,陆丰盘腿坐在床上,攥着拳头,语速很快的和公司那边的下属沟通什么。
听见有人进来,他以为是护士,正想喊对方晚点再来,突然见一直摊尸不动的妻子跳起来,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,一把拽住陆汀的手。
“以前都是婶婶做得不好,你帮帮婶婶,帮我救救啸啸和玲晚好不好虽然不是亲的,可你们好歹一起长大,你就算是看在”
“我救不了。”陆汀冷静的阐述事实,“他们已经死了。”
“没有,他们还活着”余莲双目涣散地后退回床边,腿弯撞到床沿,一屁股坐了回去。
陆丰放下电话,两只眼睛精亮,“宁先生”
儿子女儿的死令他十分痛心,但这份情绪和余莲的完全不同。
在他看来,死人不能复生,活着的人才更重要,所以陆丰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健康和公司情况。而余莲却一直沉浸在悲伤中,无论他怎么劝说都没用。
休养了两天,陆丰身体已经彻底恢复,见宁伟成主动来探病,心头别提有多高兴。
本以为经过陆啸那么一闹,双方会彻底撕破脸的。
他快步走过去,握住宁伟成的手道“宁先生真是太客气了,本该我上门致歉才对的。”
宁伟成抽回手,“感觉怎么样”
陆丰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宁伟成在陆丰的招呼声中坐下,扫了眼失魂落魄的余莲。
陆汀的话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,女人浑身僵硬,背脊弯曲着,脑袋埋得很低。眼泪沿着面颊滚落,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板上。
在和丈夫推卸一番责任后,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。那种疼痛只有当妈的才知晓,像陆丰这种心里只有生意的冷血怪物,永远体会不到。
陆丰和宁伟成寒暄着,陆汀慢慢走到余莲面前。
余莲湿润的睫毛眨动几下,定定的看着青年“你现在满意了吗,陆啸死了,陆玲晚也死了,你很高兴对吧。”
正说话的陆丰低喝道“余莲,你给我闭嘴”
余莲闭了闭眼睛,起身离开病房。陆汀立刻跟了出去。
女人下了楼,去了住院部后面的大花园。花园中有不少人病人正在家人和医务人员的陪伴下慢慢活动。只有她是孤零零的。
余莲突然感觉很冷,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,穿过树林坐到小花坛边的长椅上。
“余女士,我有事想请教。”陆汀坐到她身边,目光随着余莲眺望出去,那里站着一对母子。
儿子坐在轮椅上,正仰头将一朵凋落的红花举起来,想别到母亲耳朵上。
“啸啸小时候很乖,很听话,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他的脾气变得暴躁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呢对,是跟着老爷子学习术法开始。”
“陆鸿畴就是个疯子,啸啸才那么点大就对他那样苛刻,犯了错就用戒尺抽掌心,要不然就骂。你以为只有你被骂过吗啸啸和玲晚都被那个老不死的苛责过。”
余莲收回了放在远处的视线,声音透着浓烈的疲惫。
她帮着丈夫出谋划策,因为害怕惹丈夫生气不敢太过维护自己的儿子,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她连儿子女儿的骨灰都没能看到。
因为陆丰觉得陆啸是孽障,他没有请人为他超度。因为觉得陆玲晚死的不光彩,陆丰昨天已经背着她通知下属去料理了尸体,骨灰已经封进临时买下的墓地中。
她这个当妈的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。
陆丰的自私到了极致,他的心里只有自己,根本没有家人。
既然这样,她为什么还要帮他隐瞒陆家那些破事
余莲往后靠着,两只手随意落在腿侧的椅子上,声音缓慢“你想问什么就问吧,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。”
“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,和陆鸿畴有没有关系”陆汀直接问道。
林归轻轻握住青年的胳膊,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。陆汀眼睛湿润的样子很好看,温软好欺,但他并不希望他是因为悲伤而哭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