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他们发现，萧雨瑟除了不记得自己是再次重生这件事，什么都记得。

於是，众人商议之后，由萧氏告诉她，说她受伤后昏迷多日，在玉玲珑的医治下才慢慢好转。

萧雨瑟也不疑有他，她给自己把脉后，发现也没有别的问题，便听从了玉玲珑的建议，留在天门里养伤。

“瑟儿，这么晚了，为何还不睡？”

一进天门，夜北冥就看见还在看书的萧雨瑟，一脸的不满。

萧雨瑟微笑着，向他招了招手。

夜北冥一屁股坐在她身旁，不管不顾地将她抱了个满怀。

“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，叫我如何在外面安心打天下？不如我还是回来陪着你吧，也只有我才能看住你。”

萧雨瑟噗嗤笑出声：“你可是冥王啊，怎么又说这样的傻话！”

两人互相抱着，又低声说了些相思之话。

夜北冥看出萧雨瑟面有疲色，要扶她躺下。

萧雨瑟搂着他的颈不放，柔柔笑意，盈盈眸光，写满了邀请。

夜北冥只觉得身体某处有了反应，呼吸变得粗重急促，喉结快速地上下滑动了两下，大掌已经不客气地抚了上去。

就在萧雨瑟以为他会再进一步动作时，身上一轻，夜北冥撑起了身体。

“你才好些，不能……纵欲……”后面两个字，说得很苦涩。

什么不能纵欲，如果可以，夜北冥恨不得大干一百零一回！

“我给自己把过脉了……没事，就一晚，受得了……”

软软的嗓音，仿佛是最香甜的糯糕，只是听两句，就勾得人心旌荡漾，惹得夜北冥就着那两片淡淡粉色的唇，啃了又啃。

不大的木床，发出最为原始古老的嘎吱嘎吱声。

所有人都离开了天门，只有他们，如藤缠树，树抱藤，一夜不分离。

萧雨瑟是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醒来，她迷糊地盯着洞顶足足一炷香时间，才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，顿时羞得满脸通红。

夜北冥端着药进来，这次，是整整两大碗。

“玲珑说……嗯，你辛苦了……改了一下药方，你多喝点。”

听起来，不像是劝人喝药，倒是像劝人喝酒。

萧雨瑟垂下头，冲冲没有抬起来。

夜北冥小啜一口，有点苦，还有点酸，这药味可真是太难喝了。

他心疼地看了眼萧雨瑟，转身出去了。

过了一会，他又端了两碗药进来了。

“来，本王陪你一起喝药。”

说完，仰头就把自己面前的两大碗药都喝光了。

萧雨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，半晌才说：“你又没病，喝药做什么？”

“夫妻本该同甘共苦，你吃药苦，为夫的就该陪着你一起苦。”

末了，还啧啧两声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是蜜糖水呢。

萧雨瑟哭笑不得，只得把自己那两碗，也喝得干干净净。

刚喝完，夜北冥就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两颗蜜饯。

“哪来的？”方才他手里根本没有蜜饯，怎么就跟变戏法似的，突然多出这样香甜的蜜饯。

夜北冥却是神神秘秘地反问她：“好吃吗？”

“好吃。”萧雨瑟认真品尝之后，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
“那等会夜影和青玉成亲的时候，这个就算一道小菜。”夜北冥又像变戏法似的，拿出一个菜单递给萧雨瑟。

菜单不大，上面的菜式也不多，凉菜热菜小菜全部加起来，总共不过五道菜。

萧雨瑟知道，此刻外面的世界战火四起，这个时候成亲，是不可能大办特办的。

尽管一切从简，但夜影在程序上，没有委屈青玉。

只是他和夜北冥在外面四处征战，难免让人担心。

一想到这里，萧雨瑟眉头锁得更紧了。

天门是世外桃源，就算外面惊涛骇浪，这里依旧宁静如水。

可眼下，外面的战事，让人一言难尽。

除了夜北冥要一统傲天，还有许多外邦和小国都想借机会分一杯羹，趁机作乱。

就连北冥内部，因夜无霜被抓，夜北冥又没有立刻回去坐镇，形势变得极为微妙。

萧氏与她闲聊时，私下分析，说夜北冥是故意为之。

一来，北冥还有许多心存异心之人，夜北冥故意不回去，就是要造成他还不能夺回北冥的假象，给那些人造反的机会，自我暴露之后，他再黄雀在后，各个击破。

二来，他故意不回北冥，而是积极攻打西宁，让外邦和周边小国认为他想借西宁东山再起，无心北冥，借机揩油占点便宜。他们这样反而帮了北冥，牵制了北冥作乱的势力，为他赢得时间，集中全力拿下西宁国。

说这些的时候，萧氏眼睛发光，萧雨瑟看她的时候，觉得陌生又敬佩。

萧氏是一个女子，但她的谋略，巾帼不让须眉。

“瑟儿，娘觉得……那个冥王他是想一统傲天后，把这天下当成聘礼迎娶你。”谈完谋略后，萧氏又恢复了慈母的形象，开始跟萧雨瑟谈亲事。

当时萧雨瑟只是偏头看她笑，并不作答。

她挺佩服这个女人的，明知道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是她的女儿，可她好像比谁都适应得快，根本不需要过渡期，对她一如往常。

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，那就是，萧氏比以前更爱谈政事和战事，看得出来，她并非一个安於现状，只做贤妻良母的人。

刚想到这里，萧雨瑟觉得身体晃了一下。

原来是夜北冥推了推她的胳膊：“想什么呢？想得出神了。”

夜北冥又把手伸到她跟前，轻轻地晃动了一下，依旧不见萧雨瑟有反应，便伸手轻轻在她腰间掐了一下。

萧雨瑟怕痒，整个人都瑟缩起来，倒进了夜北冥的怀里，嘻嘻笑了起来。

“没什么，只是突然想起了娘……”萧雨瑟顿了顿，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。

到现在，她偶尔也会不太适应喊萧氏娘。

可只要一想到萧氏为了萧雨瑟所做的那些事，她又觉得，自己理应真心真意地喊她一声娘。

夜北冥见她停住，低头问她：“萧姨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，就是娘经常跟我聊天，说起你们的事，很有见地。”

夜北冥挑眉，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。

“说来听听。”

萧雨瑟便挑了些最近说的一些闲话，学给夜北冥听。

夜北冥越听越认真，忽然笑得很开朗。

“瑟儿，你有没有觉得，把萧姨留在天门，会不会有点屈才。”

萧雨瑟怔了怔，很快就反应过来：“你想让我娘去打仗？”

“兰姨也曾经戴盔披甲，大杀四方。萧姨与兰姨相比，她胜在有雄才伟略，有胆有识，使起计谋来……”

萧雨瑟听到这里，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。

“阿北，我不反对娘出去打仗。只要她想做的事，我都不会反对。但是，你一定要保证娘的安全。”

夜北冥等的就是这句话：“萧姨跟着我，反而更招眼。不如让燕子聿护着萧姨……刚巧，我安排了燕子聿去北冥，帮我扫清障碍。对付那些人，不需要太多武力，需要的是聪明的头脑……”

萧雨瑟怎么听，都觉得夜北冥像是在暗示燕子聿是个不怎么聪明的没有头脑的人。

“有萧姨帮他，本王百分百相信他能在本王回国前，将北冥全部收复！”

萧雨瑟托腮想了良久，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
“只要娘同意，我没意见。”

夜北冥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软唇，突然凑到耳边，小声说道：“瑟儿，咱们也成亲吧。”

“啊？”也不怪萧雨瑟惊诧，这个提议，着实有些突然。

而且，萧雨瑟一直认为，自己是凤清欢的时候早已嫁给了夜北冥，是他的大妃，换了具身体而已，没必要再成一次亲。

“本王想过，要拿整个天下做聘礼……”

夜北冥说到这里时，萧雨瑟心中暗叹，萧氏她猜得没错啊！果然是个观察入微，了解人心的人。

“可是本王评估过，这还需要五年的时候。你在天门不觉得五年有多长，可是本王连五个时辰都等不下去。这个时候，本王不能大肆操办，但是本王答应你，等本王一统傲天，定会以大妃之礼，娶你回宫！”

夜北冥说的斩钉截铁，每个字，仿佛就是砸入地下的桩子，岿然不动。

萧雨瑟知道他的心思，轻轻摇头。

“阿北，你知道的……我早就是你的大妃，不必要再重娶一回。”

夜北冥没有立刻反驳，但还是没有改变想法。

萧雨瑟也明白他的苦心，他知道她是凤清欢，但世人只道他又爱上了西宁国的神女萧雨瑟。

如果他不摆足姿态来娶她，最终会沦为别人的笑柄。

夜北冥行事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，更不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，如今他变得如此谨慎小心，都是为了她。

思考片刻后，萧雨瑟贴心地说：“阿北……如果你想现在娶我，我就嫁。正好青玉要嫁人，我们主仆二人一起出嫁，也是好的。”

一个时辰后，天门难得的热闹。

尽管没有请任何人，只有玉玲珑和萧氏几个，大伙还是吃得尽兴开心。

两对新人拜堂成亲后，萧氏带着众人离开了天门，给两对新人留下时间和空间好好相处。

萧雨瑟很是疲惫，喝下安神汤后，便沉沉睡去。

夜北冥心满意足地坐在旁边，一直等她睡得香甜，这才出了天门，与萧氏细谈。

第二日，夜北冥与夜影离开天门时，萧氏已经收拾好一个小包袱，准备与他们一起走。

“瑟儿，冥王要拿整个天下做聘礼，娘也要给你撑得不菲的嫁妆才行，否则嫁过去，时间长了，会被人瞧不起的！”

这是萧氏最真实的想法，她的女儿，谁都配不起，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夜北冥，也是配得起的。

但即便如此，她也要想法子再多撑些嫁妆，给她的女儿多些倚靠。

萧雨瑟轻轻握住了萧氏的手：“娘，万事不要强出头，安全要紧。”

“放心吧，冥王说了，有子聿陪着我呢。只是以后娘会一直留在北冥，可能会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，你要好好保重。”

萧雨瑟点点头，要送她出去，却被萧氏拦住了。

临走前，萧氏突然附耳低语：“瑟儿，冥王是个醋坛子。娘知道，他是要娘绑住燕子奸，不许他来找你。娘也答应冥王了，在你诞下孩儿之前，娘一定不会让他来找你。”

说完，萧氏丢下萧雨瑟，飘然而去。

萧雨瑟呆坐了许久，才从萧氏的这句话里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。

孩儿……

思绪不由飘散，整个人如入无人境界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她的孩子，那个被燕子聿送到幽冥谷，交由黑白二仙抚养教导的宸儿。

正想得出神，青玉端着木盘走了过来。

木盘上放着两盘小点心，和一杯热茶。是夜北冥临走前交代的，说是给萧雨瑟看书时吃的小零嘴。

“大小姐，您在想什么？”青玉放下木盘，连喊了十几声，都没有把她的魂叫回来。

莫名地心惊，青玉正想摇晃她，萧雨瑟已扭头来看她。

“青玉，你来了。”看见她已经换了妇人打扮，秀气的五官透出成熟稳重，多了不同的韵味。

青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，连忙端来热茶：“大小姐，您刚才在想什么，奴婢唤了你十几声，您都没反应呢。”

“我在想宸儿，我的孩子。”对着青玉，萧雨瑟没有半点防备，实话实说。

青玉怕说多了，会令萧雨瑟伤心，便故意不肯多说，轻声安慰道：“等大小姐您身体好些，就去看宸儿少爷。不过，在此之前，一定要养好身体。”

她的话，似是触动了萧雨瑟的某根神经。

她怔怔地看着青玉：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青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引得她的注意，只得一字不漏地，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。

“宸儿……我的孩儿，娘很想你。”

萧雨瑟喃喃自语，说了一遍不够，又说一遍，仿佛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循环，语速不变，音色依旧，一字不差地重复重复再重复，听得青玉有种她爱上这句话的错觉。

突然，萧雨瑟双手紧捂着嘴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
她还在含糊不清地重复着刚才的话，双手堵住了嘴，发音变得古怪，眼泪却是畅通无阻地簌簌落下，很快就浸湿了胸前衣襟。

青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，急得团团转。

玉玲珑听到动静，也跑了过来，见萧雨瑟失魂落魄的样子，担心是她魂魄归位的后遗症，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，把脉时，手指发颤，几次都没有搭准她的脉搏。

萧雨瑟却破涕为笑，泪水依旧流得欢快，笑容替代了哭泣。

青竹慌张地跑进来，看见萧雨瑟哭哭笑笑的模样，手足无措，竟也跟着哭了起来。

“大小姐，您这是怎么了？呜呜，您千万别有事，您要是出了事，我可怎么办啊！”青竹哭得比萧雨瑟的声音还大。

青玉无奈，扭头斥责她：“你在这里添什么乱啊，还不快去端盆热水来，给大小姐洗把脸。”

青竹哦了一声，连忙去端热水。

再回来时，萧雨瑟勉强止住了哭笑，正在喝茶润喉咙。

青竹连忙拧了把热巾子递了过去，“大小姐，奴婢本指望着夫人给指一门好亲事，能像青玉姐一样，嫁个好人家。如今夫人出去打仗了，奴婢可就指着您了。您千万别有事，您要是出了事，奴婢这亲事就没人做主了！”

玉玲珑和青玉的心都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上，忽然听到青竹这幼稚又可爱的话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。

就连萧雨瑟，也哈哈大笑起来。

方才过於紧张而差点绷断的神经，总算得到了放松。

玉玲珑又重新给萧雨瑟把脉，见没有异样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。

“瑟儿，刚才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
萧雨瑟没有再笑，正色道：“我的事，你们都知道了，我也不瞒你们，鬼灵族的女子都有莲开新生的诅咒，我之所以能诞下宸儿而未完全死去，多亏了萧雨瑟萧姑娘。”

玉玲珑她们都知道这些事，只是，对於细节了解得不太清楚。

萧雨瑟也不急，缓缓将这件事的始末都说了一遍。

“自那以后，我只要想到宸儿，就会生不如死。可刚才，我不但想了她，还说了很多次想他，都没有问题！你们说这奇不奇怪。”

玉玲珑看了眼青玉，青玉又瞪向青竹。

三个人的表情，特别怪异。

萧雨瑟看着她们三人，直觉她们有事瞒自己。

“玲珑，你实话跟我说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玉玲珑强作镇定，小手却不由自主地摆了两下：“没事……什么事都没有，你身体好得很呢，只需要休养几日就能恢复了。”

萧雨瑟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，眼底带着笑意，可仍旧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。

玉玲珑眼神闪烁，但她还是不肯说实话。

“我仔细查看过了，我的屍身不在天门里。”突然，萧雨瑟石破惊天。

玉玲珑打了个哆嗦，半晌没有说话。

萧雨瑟神色却淡然得很，仿佛在说别人的事。

“我一直在琢磨，它去哪了。如果是另行安葬，阿北肯定会跟我商量，至少会征求我的意见。如果是哪里出了问题，阿北瞒得住我，青玉那我肯定能看出端倪。”

青玉立刻低下头，羞赧地笑了笑。

“这些日子，萧氏每天与我说话，却只字不提那具屍身。我试探过我的病情，你们每个人的说辞太过一致，像是串过口供的。所以，你们有事瞒我。”

玉玲珑急得满头大汗，她紧张的双手搓在一起，小脸涨得通红。

她早知道，这事瞒不了多久。

可她没想到，萧雨瑟一醒来就起了疑心，并且一直在打探。

“是不是与我的病有关。我被皇甫羽清打了一掌，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了。我一直昏迷，醒来后，屍身就消失不见，其中必有缘故。”

“玲珑，你若不说，我自有本事从青竹那丫头的嘴里套出话来。我不愿意这么做，是因为，我们是朋友，我想从你口中，听到真相。”

青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：“大小姐，你怎么能这样，青竹跟你可是一条心，就算不是朋友，也是过了命的交情。”

萧雨瑟赞许地点头承认了，青竹很是高兴，挑衅地瞪向玉玲珑。

“玲珑，大小姐都说了你是她的朋友，你还不说实情？你要是再不说，那我就说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