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(1 / 2)

害群之马 蓝艾草 4191 字 4个月前

第27章

柏震霆发现自己弄错了,尴尬的扭头,一腔父爱慾言又止。

赵无咎进得房来,状若无事道:「十七,我初次南下,很想趁此机会到处看看,可惜——」他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捶了一下:「自己的身体不争气,也无人伴游,不知道你能不能腾出一点空,陪我四处走走?」

赵子恒捂着自己受伤的爪子诧异的抬头——堂兄真是越来越奇怪了,离京之前不是还「闭门谢客,不见外人」吗?现在居然兴起了到处走走的念头?

他才要举着爪子说「江南我熟!我熟的不能再熟」,没想到被舒长风拦腰抱起,关切的揽着他往外走:「小公子,你这手要紧不?要寻个大夫吧?」

赵子恒嚷嚷:「真当我——」被舒长风「贴心」的摀住了嘴巴,用巧劲推着他往外走:「什么?小公子也觉得应该请个大夫对吧?」

柏十七恰听到这句话,嫌弃的不行:「子恒你行不行啊?」对赵无咎的提议并不排斥:「既然堂兄开口,这有何难?」

柏震霆此前不知道赵无咎的身份,听到小兔崽子叫「堂兄」也不当一回事,可是知道之后再听这声「堂兄」差点给这小祖宗跪下——周王的堂弟那得是什么身份?

小子你知道冒认皇亲国戚是要杀头的吗?!

他神情复杂注视着真正的皇亲国戚赵子恒被舒长风带出去,满心凄凉,彷佛看到了柏家被抄家的悲惨下场:「十七,别混叫了?赵……公子可不是你堂兄!」

柏十七不知就里,却从小时候发现「父亲疼爱别的小朋友」之后,小事上就喜欢跟他对着干:「父亲,祖父只有你一个儿子,我连个同宗的堂兄都没有,借子恒的堂兄过过嘴瘾不行啊?」

柏震霆很想问她——你拿小命过嘴瘾吗?

赵无咎对这父子俩的争执充耳不闻,还体贴的问:「十七,你陪我到处游玩,会不会耽误帮中之事?」

「不是还有我爹吗?」柏十七在罗汉榻上打了个滚:「我顶多就算个跑腿的!」

「是吗?这可与柏帮主所说不符。」赵无咎唇边漾出淡淡笑意:「多谢十七。」

柏震霆一颗老父亲的心简直都要操碎了,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家崽子跳火坑一样,急中生智搬出了苏氏:「十七,你离家数月,还没见过你娘呢?自你走后,她日夜忧心,难道不准备回家向她报个平安?」

柏十七迅速扑倒在罗汉榻上耍赖:「……我伤成这样,也不知道我娘看到得多心疼。」那架势就是要撒泼打滚出去玩,一旦柏震霆不同意,她回去就要向苏氏告状。

柏震霆原本忧心小崽子被赵无咎骗走,吃了大亏,没考虑到这一层危机,顿时僵在了原地。

「你娘……你娘她……」

苏氏疼爱柏十七如眼珠子,容不得磕碰,偏偏柏震霆从小到大都实行的是糙汉子式的管教,夫妻俩没少为此事争执,虽然苏氏着急起来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哭个不住,或是把柏震霆赶出去,这都已经够恼人了。

「我娘要是问起来爹您为何动手,我一定如实相告!」

柏震霆怜悯的看着自己天真无知的小崽子犯蠢,恨不得把她揪到了一边再打一顿,如果同赵无咎一样坐了轮椅,是不是就能消停一点?

他作势要抬手,柏十七惨叫一声,抱住了脑袋就势在罗汉榻上一滚,原本应该落在脚踏上的,也算好了落地的点,哪知道中间出了岔子,赵无咎催动轮椅直接靠了过来,将她接个满怀。

柏十七落进赵无咎宽厚温暖的怀里,立刻跟个八爪掌鱼似的揽住了赵无咎劲瘦的腰肢:「堂兄救我!我爹又要动手打人了!」

柏震霆掩目:「……」这不是我家的崽子!

赵无咎跟哄小婴儿似的轻拍柏十七的后背:「别怕别怕,柏帮主只是吓唬你而已!」目光与柏震霆相触,用眼神示意他别再动手。

柏震霆多少年修炼出来的涵养差点破了功,怎么看都觉得赵无咎与外面传言不符。

京中传闻周王为人严苛好学,勤勉上进,带兵纪律严明,不近人情……总之是个刻板无趣的统帅与皇子,听着就让人发楚的那类人。

但眼前这位……与传言可有一分相似?

他的不苟言笑呢?不近人情呢?

柏震霆从前押送漕粮上京都,最爱在茶坊酒肆听一肚子市井传闻,天子脚下上至宫里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发以及诸皇子,国相尚书,下至前门寡妇的风流艳情史,后街小子偷香窃玉之事,高门大户里的污糟烂事,妻妾争风,蓬门漏户里的叔嫂偷情……那叫一个热闹。

他从来都把传言当故事听,没想到有一天传言里的真身出现在家中,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。

「赵公子,家中小儿顽劣,不如我带回去好生管教?」

柏十七从赵无咎的臂弯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透着说不出的可怜:「爹,你这样按着饭点揍孩儿,是府里姨娘有喜了吗?」

柏震霆:这死孩子!

——爹这是在救你,小蠢蛋!

「再胡说八道,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丢到湖里去喂王八!」

柏十七赶紧摀住了嘴巴,小心翼翼缩回赵无咎怀中,紧扒着更不肯松手了。

赵无咎温声道:「柏帮主如果有事就去忙吧,十七陪着我就好。」

柏震霆心力交瘁,都怀疑再留下去不但救不了自家小崽子,说不定连这条老命都搭进去,当着周王殿下的面又不好揭破他的身份,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。

「十七,你规矩点。」

房间里无关人等都走了,只余赵无咎与柏十七,她听到离去的脚步声,从赵无咎怀里探出头,发现老爹今日不知何故,斗志不强,居然提前撤离战场,颇为奇怪:「我爹这是怎么啦?」

她直起身子,退回了罗汉榻上靠着,若有所思:「难道理漕官吏又带人上门来盘剥?他有烦心事儿了?」

赵无咎作为柏帮主目前最新的烦恼事由,对柏震霆的反常心知肚明,却装作一无所知,还顺水推舟:「……我来之前,听说田宗平来过一趟。」

柏十七愤愤道:「姓田的有完没完啊?怎么就跟喂不饱的貔貅似的,也不怕胃口太大了撑死!」

赵无咎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脑袋上,总觉得她的发质很好,便顺应心意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,果然如他想像之中一样舒服:「小小年纪倒是见识不少,你很讨厌田宗平?」

柏十七曲膝坐着,下巴搁在膝头,终於露出一点成年人的烦恼:「漕运总督衙门的人都讨厌,田宗平尤其讨厌,恨不得从过往船只身上刮下来一层油,贪心不足!」她忽想起赵无咎的职业,热切道:「堂兄,朝廷就对理漕官员的贪渎视而不见?难道不想治理一番?」

赵无咎深知各地官员都有利益瓜葛,想要动一动漕运总督可不止查漕运衙门,恐怕还要在京中深挖,端看皇帝陛下有没有起杀心。

稍微给江南官场松松土,还不如一成不变。